详解｜欧洲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依赖程度有多深？

　　5月4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演讲中表示，针对俄罗斯的第六套制裁将很快推出，其中包括六个月内逐步削减从俄罗斯进口的石油。而就在今年3月，欧盟委员会表示要尽快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尽可能在年内将从俄罗斯进口的天然气量削减三分之二，并在2030年之前完全停止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

　　然而，欧洲想要完全拒绝俄罗斯的能源不是一件易事，原因是欧洲对俄罗斯能源巨大的依赖。Rystad Energy研究所的分析师卡洛斯·迪亚斯称，欧盟在2022年前削减三分之二俄罗斯天然气的目标“非常有挑战性”。而欧盟自己也承认对俄罗斯的石油禁令是“并不容易”的。

　　下面，我们就来详细介绍一下欧洲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依赖状况。

　　俄罗斯是世界第三大石油生产国，仅次于美国和沙特，日产油量约1000万桶，其中约一半的原油出口到欧洲。

　　总的来看，欧洲中荷兰、德国和波兰是俄罗斯石油最大的买家。2020年，荷兰平均每天从俄罗斯进口将近55万桶石油，德国是52万桶，波兰是33万桶。芬兰、斯洛伐克、意大利、立陶宛每天从俄罗斯进口的石油也都超过了10万桶。图源：BBC；翻译：航天橘（下同）

　　将各国数据平均来看，欧盟目前消费的石油中有29%来自俄罗斯。这个数字似乎并不高，但如果我们聚焦各个国家，会发现有部分欧洲国家对俄罗斯石油的依赖是短期内无法消除的。斯洛伐克和匈牙利是最好的例子——2020年两国96%和58%的石油都来自俄罗斯。这也是为什么欧盟宣布在此次石油禁运中，斯洛伐克和匈牙利可以获得一定时期内的豁免权。

　　然而，研究人员本·麦克威廉姆斯表示，相比于天然气，欧洲寻找石油替代供应商应该会更容易，因为“也有很多来自其他地方的货源。”就欧盟来说，除从俄罗斯进口的约29%的石油外，欧盟还从美国进口9%，挪威进口8%，沙特和英国进口7%，哈萨克斯坦和尼日利亚进口6%。图源：BBC

　　欧洲虽然化石燃料资源相对匮乏，但也蕴藏了一定量的石油，特别是挪威和英国两国（虽然并非欧盟成员国），在世界国家石油储量排行榜上分别位居第18和第26。此外，美国等国已经宣布释放大量国家储备石油，目前总量约为1.2亿桶，是历史上最大的储备释放。这缓解了居高不下的油价。

　　所以，欧洲国家在石油方面还是有一定闪转腾挪的空间的，尽管这个空间也并不大。

　　对欧洲来说，真正的麻烦是天然气。就算3月份欧盟信誓旦旦地做出要在年内削减三分之二俄罗斯天然气进口的誓言，但有报告表明，在俄乌战争开始的前两个月内，俄罗斯向欧洲出口的天然气量实际上增加了20%，而石油和煤炭的出口则是下降了。

　　目前，欧洲约36%的天然气来自俄罗斯，而欧盟约43%的天然气来自俄罗斯。2021年，欧盟进口了1550亿立方米的俄罗斯天然气，其中包括1420亿立方米的管道天然气和140亿立方米的液化天然气。除俄罗斯外，欧盟21%的天然气进口自挪威，8%来自阿尔及利亚，5%来自卡塔尔。图源：BBC

　　对秉持“绿色”思想的欧洲来说，天然气虽不是可再生能源，但也是一种比煤炭和石油环保得多，同时比新能源实惠方便得多的能源产品。因此欧洲国家特别青睐天然气，天然气占欧洲能源消费的比重约为25%。但目前欧洲自身天然气产能已经衰竭，探明储量仅占全球的1%，因此特别依赖外部进口。这使得占欧盟天然气消费43%的俄罗斯自然而然握住了欧盟的命脉。

　　在欧盟各国中，德国对俄罗斯的天然气尤为依赖。目前德国一半以上的天然气都来自俄罗斯，而俄罗斯出口欧洲天然气的三分之一都运往了德国。这也是为什么德国在俄乌战争爆发前不遗余力地推动“北溪2号”的建设，而在战后也一直对禁止进口俄罗斯天然气犹犹豫豫。德俄天然气贸易有着非常长久的历史，始于上世纪60年代，彼时西德和苏联甚至没有正式建交，这足以证明能源贸易在德俄关系中的重要性。图源：BBC

　　对欧盟来说，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放弃俄罗斯天然气是非常困难的。去煤去油趋势、可再生能源目前的不足，再加上欧洲越来越寒冷的冬天，导致近几年欧洲天然气需求一直在缓慢增加，而欧洲自身的产量却在逐年下降，这使得进口缺口年年攀升。据统计，2016年以来，欧洲天然气净进口量增加了800多亿立方米。

　　欧盟也寻求过天然气来源的多元化。近几年欧洲增加了对来自其他国家的液化天然气的进口，比如来自美国、卡塔尔的液化天然气（尽管也有很多来自俄罗斯）。但液化天然气成本高，还要经过再气化环节，因此远不如管道天然气实惠方便。而来自阿尔及利亚、卡塔尔等传统能源贸易伙伴的天然气量不升反降，寻求阿塞拜疆、中亚国家天然气进口的进程裹足不前，这些都导致欧盟最终还是要选择俄罗斯的天然气。图源：ANNE-SOPHIE CORBEAU，哥伦比亚气候学院

　　俄乌战争爆发后，欧盟急切地想要扩大天然气来源。目前美国已同意年底前向欧洲运送150亿立方米的液化天然气，但这150亿可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短期内向其他国家寻找更多的天然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这些国家产能有限，往往会优先考虑早已和自己签订合同的买家。更不用说这些国家和俄罗斯相比，成本、距离都更处于劣势的问题。

　　在3月份宣布将尽可能减少俄罗斯天然气进口后，欧盟委员会算了一笔账，筹划着用什么代替那三分之二从俄罗斯进口的天然气（约1000亿立方米）：首先是从其他来源获得的500亿立方米的超冷液化天然气和液化天然气，以及100亿立方米的管道天然气；其次是今年新上线的太阳能和风能项目减少的200亿立方米的需求；最后是通过提高效率减少的140亿立方米的需求。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计划过于理想，欧洲目前根本没有准备好怎样替代俄罗斯天然气。俄乌战争打响后不久，欧洲天然气价格创下历史新高，虽然之后迅速回落但仍处于高位。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抱怨居高不下的能源价格，几乎没有人相信欧洲能在没有俄罗斯天然气的情况下熬过下一个冬天。特别是在俄罗斯停止向波兰和保加利亚供应天然气后，这种状况更为严重。禁运对欧洲经济的冲击自不必说。据估计，如果对俄罗斯能源全面禁运，那么德国今年的GDP将下降2-6%。欧盟天然气价格

　　目前在能源方面，欧盟正面临两难选择：一方面，如果继续从俄罗斯进口能源，那么欧盟每天光是购买化石燃料（煤炭、石油、天然气）就要向俄罗斯支付10亿欧元，而这10亿欧元都可以化作打向乌克兰的子弹；另一方面，对俄罗斯能源下达禁令无疑会使欧洲经济一落千丈，老百姓生活更加困难，进而影响到社会和政治的稳定，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曾经能够创造“双赢”的能源，现在变成了互相威胁的武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希望世界和平。

　　我是航天橘，研究欧洲国际关系的硕士一枚。欢迎点赞、关注、评论！